『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愤怒再度袭来,我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却在看见她惨白的脸色时,又将所有的话吞了回去。
我头扭向了窗外,大口喘着气,手猛地拍在了方向盘上,震得虎口发麻。
余光瞥向江欣妍,她闭上眼睛缩在座椅上,紧咬着嘴唇,神情很是痛苦。
我发动起车子,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生气归生气,眼下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刚停下车,她便挣扎着要自己下去。
“别动。”
我快走到副驾驶那侧将她抱了下来。
本来穿的就少,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风一吹冷得刺骨,可偏死撑着仰着脖子,不肯往我怀里靠一靠。
冻死她算了,我加快了脚步。
值班的医生是个中年男人,他指了指床榻,“把她放下吧。”
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走过来,“怎么了?”
我替她说道,“她的脚扭到了。”
“把鞋子脱下来我看看。”
江欣妍一声不吭的将鞋子解开,脱到了地上。
我这才发现,原本白色的袜子,已经沾染了大片的红色,脚趾隐隐有些变形,怪不得她神情那么痛苦。
心里的怒气消了七八分,我开始自责起来,没想到撞了她一下会让她伤的如此严重。
“这不是扭伤吧?”医生仔细的检查着她的脚趾,“你这应该是撞到了或者是砸到了。”
我有些不解,当时的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地面也没有什么障碍物,怎么回事撞到了呢?
正当我打算开口,跟医生解释的时候,江欣妍开口了,她垂着眼帘,“工地上的钢筋轻轻磕了一下。”
“这可不是轻轻地磕了一下,挺严重的。”
医生一边填单子,一边让护士帮她清理伤口。
我站在一旁,心里的自责发酵成了怨气,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赶紧去医院,非得自己抗着,当自己的是超人吗?
医生叮嘱道,“每天要按时给伤口消毒,口服药和外敷药都不能断。”
我抿着嘴唇应声。
大概是伤口被酒精刺激到了,她半靠在床上,咬着嘴唇,汗珠走额头上流下,不时发出闷哼声。
我又心疼又生气,明明是关心的话到了嘴里打了个转就变成了嘲讽,“你是守财奴吗?天天守在工地上?”
“不用你管。”
她咬着牙,面目狰狞的看着我。
死鸭子嘴硬。
我气呼呼的夺过了护士手里的药,“我倒是不想管,有本事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近距离看她的伤口确实有些骇人,大拇指的左侧被扎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的皮肉,生气归生气,我也不敢用力气,只得像拿绣花针的大姑娘一样,用棉签沾着粉末状的药,一点点的往伤口上蹭。
尤其是靠近中心的时候,她的脚会止不住的发抖,我的动作便又柔了几分。
医生刚刚说最好住院修养两天,上完药,我就拿着病历出去了。
财务科在五楼,夜间电梯已经停了,我只能跑楼梯。
想着她今晚没怎么吃饭,又去医院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些水果。
当我气喘吁吁左手捏着住院手续,右手拎着苹果回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对我的服务全无半点感激之情,“我很忙,还有很多工作......”
这么喜欢工作,你干脆嫁给他好了。
我将苹果放到了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的病床上,“是不是死在工作岗位上才能体现出你的敬业?”
她没吱声,直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好心当做驴肝肺,上辈子一定是作恶太多,所以上天才派了江欣妍来整治我。
我无奈的伸手将她拉住,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哄到,“你就不能消停两天吗?你自己的身体也不会照顾?”
大概是觉得我对她态度变温柔了不适应,走神中任由我将她摁回了床上。
她像是愣住了,眼神呆呆的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抓住这我的手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谁喜欢每天见面就臭着脸,我这不都是被她给逼出来的吗?
谁让她总觉得我不喜欢她,对我冷言冷语。
“别说废话,”我将她安顿好,拿起了一个苹果问道,“要不要削皮?”
“要。”
在别的事上反应慢,在吃上反应倒是迅速。
这是我第一次给她削苹果,平时的相处状态要不就是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平安无事,要不就是针尖对麦芒的争吵,难得有坐下来如此温馨的相处时间。
我饶有兴致的削着苹果,果皮盘旋而下,像山间的公路,连成长长的线。
“给,”我将苹果递给看,抬头却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满脸苦涩的盯着我,“怎么了大晚上苦着个脸,我欠你钱了?”
她大口的啃着苹果,理直气壮的说,“没欠我钱,但是你害我受伤住院了。”
这就不讲道理了吧,明明是她自己磕到了钢筋上,却赖到了我的头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本来想在教训她两句,省的她给我惹麻烦,但看见她鼓着腮帮子,眼睛圆溜溜的像只松鼠,心里的那口气又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咀嚼声,我并没有觉得气氛尴尬,反而觉得挺享受。
安静下来的她,比起那个张牙舞爪的家伙,可爱了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这个状态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时候,她忽然抛出了一个炸弹,“袁浩宇,如果当初不是你家出了点问题,我爸以我嫁给你为条件资助你,你是不是会娶江美琳?”
她的声音小而平静,却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纠结了一会,我还是将实话告诉了她,“会,我一直喜欢的就是她。”
我不想骗她,尽管她可能会不高兴。
之所以敢坦荡的说出来,证明我已经将那段过去放下了,藏着掖着,才是心里有鬼。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学着做一个好丈夫,希望能够走进她的心里。
可我们之间总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在外人看来举案齐眉,真实的关系但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她放不下心里的芥蒂,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两个倔到极点的人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我余光瞥见她的嘴角耷拉下来,咀嚼的动作也慢了几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量变得轻飘飘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装作看不到的样子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骗人的假话和难听的真话只能二选其一。
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以后也不可能喜欢我对吗?”
人都是自私的,很少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
我自认已经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剖开展露到了她的面前,可她却对我的真诚不屑一顾,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我随口说道,“对,满意了吗?”
“我知道了。”
她苦笑着将我削给她的苹果扔到了垃圾桶里。
刺猬是不能拥抱的,因为它们浑身都是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对方扎的血肉模糊。
我本以为像往常一样,闹过别扭之后,一会就好了。
却在几分钟的沉寂过后,迎来了更大的冲击。
她动了动嘴,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轻飘飘的说,“袁浩宇,不如我们离婚吧。”
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对于她来说这段三年的婚姻难道真的一文不值吗?
我涨红了脸,脑子里一片混乱,来回滚动的播放着离婚两个大字。
这两个字像一把剔骨的刀,一下下的割着皮肉,我已变得千疮百孔。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
“我......”
一个字刚出口,便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竟是江美琳打来的。
怕什么来什么。
她看着我凉凉的开口,“是江美琳吧?你这么久不回去,她自然着急了。”
我瞪了她一眼,满腔怒火不得出,“闭嘴。”
说完,我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我努力压下火气,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这么晚了有事吗?”
江美琳依旧温柔,“你回家了吗?欣妍还好吧?”
“没事,已经检查过了。”
江美琳语气里满是愧疚,“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我在这陪她就好。”
“好吧,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再去致歉。”
挂了电话,我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揉着太阳穴,在人情世故上,有人是弄潮的好手,有人是横冲直撞的小白。
像我这样夹在两者之间的,最为痛苦。
我刚想回病房,手机却又兀自的亮了起来。
是助理。
短信内容很简短,只有六个字,“公司急事,速归。”
本想告诉欣妍一声,但是离婚两个字还尤回响在耳畔。
加上刚刚江美琳打电话来的误会,无论我怎么解释,恐怕她也不会相信我。
算了,我也懒得惹一身骚,便转身去值班室知会了护士,让她替我照顾欣妍,便匆匆驾车离开了。
回到公司,助理正在等我,满脸焦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