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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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一片静谧。尴尬时,恰有寒鸦哂笑。

不用随行的神射手再搭弓射鸟,豹子凶了一声,寒鸦识趣,振翅高高飞了。

“要帮忙!”一半是求助,一半是好奇。豹子也想见见能与野兽对话无碍的小少年。

“你怎么了?”安衡问道。

“我被夹子夹了掌。”

又是一阵羽翼扑棱的声响,不过这次是侍从放飞了信鸽。安小侯爷知邪祟,还能与兽相谈的消息,后日便能传至京中。

“给我一点金疮药,还要酒。”安衡看向昨日给自己诊病的大夫。

见统领颔首,医者忙不迭递上小瓷瓶,待安衡接过后,又取下腰间的小葫芦。

“小侯爷,这是烤过的酒。”

“多谢。”

“嗷——”又是一声豹啸。豹子等得不耐烦了。

“我带人过来了,你不要凶我们。”虽然还未亲眼见过什么虎豹,安衡多少也知道,这些猛兽可都是能吃人的。

“你能不能只身过来?”豹子虽未听过好奇害死猫的俗语,透过枝桠,也能感受到从这队人手持的兵器散发出的寒意。

“我怕你吃了我!”

“我还怕你们把我杀了剥皮呢……”

“谁要剥你皮啊?”

被猜中想法的林统领皱了皱眉,漂亮的金钱豹铺在椅子上一定很好看,不过小侯爷肯定不让。林统领又多看了几眼豹子绚丽的花斑,可惜了……

林统领示意弓箭手上树开弓,又让身怀绝技的其他属下也各自预备着。预判豹子的动作,务必在伤及小侯爷前先解决了它。

在老妈子的担忧中,安衡居然真勒令随从等在原地,以树枝拄地,一手拎着巴掌大的酒葫芦,揣上药粉与绷带,颤颤巍巍往灌木后绕去。

“前面有陷阱,不要踩!绕开!”

又听得豹啸,林中早无鸟雀能被惊飞了。

豹子脾气不好,安衡也是被捧大的,即便是祖父还有皇帝,都没这么凶过他。“你好凶啊!”安衡埋怨道。明明自己是来做好事的,怎么受助者态度还这么差?

“我不是凶,我是嗓门大!”豹子压低声音哼哼唧唧。

嘿,还真能聊上!习武之人耳目聪明,远远地也能听见安衡与豹子对话。虽然只能听懂一半言语,另一半是听多了让人发笑的嗷嗷嗷。弓箭手也将拉到近满的弓弦缓缓放松,看样子,豹子好像真不会伤人。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不要对着我叫!”很臭!用烈酒给豹子冲洗伤口前,安衡先强调道。

花豹强健的尾巴点了点地,示意听懂了。可散发着馥郁酒香的烈酒沾上创口时,还是激灵得豹子“嗷——”了一声。

幸好安衡以袖掩面的动作快,预判成功!

又给花豹上药,包扎好了伤口。安衡几乎用尽了对处理外伤的所学,絮絮叨叨了一大串什么“不要沾水!不要舔!不要一结痂就到处蹦跶!伤口再裂开就没人管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花豹问道。

“我叫安衡,你呢?”

“我记下你的名字了,希望我们再不会遇上。不过你可以记住,我叫威武的帅气的花豹。”

“……”

待花豹钻入密林深入,连树枝的震颤也再瞧不见。安衡才招手示意随从过来。被人背上马,继续行程。

安沛宜确信,孙儿原先从未表现出过能听懂鸟兽的言语,也未遇上过什么邪祟。

为求稳妥,安沛宜还召来曾与安衡有过接触的下属一一确认,皆称闻所未闻。

安沛宜想起有个堂兄,幼时便因体弱多病被送去山上的道观中修道。为求强身健体,那位堂兄还学了医。只是堂兄未满三十便早早过世了,信中说是自尽,安沛宜隐约也听说是与什么妖物有关。安沛宜少时也看过少奇闻志怪的话本子,对此多少相信几分。

一封与钦天监有关的谏言很快呈递到了皇帝面前。当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突现许多穿着广袖蓝袍的人,由衙门护着开坛做法。

南下送葬的人马披星戴月回到京城。安衡先被祖父接回安家老宅,一通检查后大口灌了几碗难喝的药。随后是于各处与各类大动物小动物“不期而遇”,哪怕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碰巧”有人给祖父送哪儿进献的奇珍异兽来。

试探了几日,安衡和祖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是安衡能与鸟兽言语,是南下遇上的鸮和豹子可能通了灵。

除了让安衡做被测验的小白鼠,安家祖孙没忘第二封圣旨的重点——擢安衡为太子伴读。

安沛宜打听到太学的翻新工作已经完成验收了,想必太子年前便会入学吧。

病愈后,再由御医检查并观察了一段日子,天际的弯月都转至下弦了,安衡终于当面向皇帝复了命。

“后日,你便随太子去太学吧。”

新的任务来得比预想的快,安衡还未准备好。

常听闻太子骄纵任性,幸好是没伸手问皇帝要天上的星星。不然只怕皇帝真会命人修筑高高的摘星台,摘不到星也会尽显爱子的态度。

安衡除了在祖父和皇帝面前,向来也是大爷。做了伴读,一天十二个时辰得装孙子,还得跟家中小厮一般随侍左右。夜里怕是也只能睡在硬邦邦的脚踏上,安衡一万个不愿意。

“做了太子伴读,可是天大的福气啊。日后节节高升……”

这福气谁爱要谁拿去可好?

安沛宜又是一半威胁一半关切的叮嘱,“伴君如伴虎!”陪任性的小老虎上学,挺有羊入虎口之感。

安衡自小学的东西除了基础的识文断字外,主课是由娘亲主导、沅澧堂一堆老毒物编纂的复杂的毒理,晦涩的哲学等等,并不适合小孩子学习的东西。

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只是隐约听过。换言之,都一窍不通啊!

自月初接到圣旨,祖父便提前准备了一番。趁着安衡回来“隔离”的日子也突击了几天。奈何天赋点都加到了别的项目上,出口成章怕是很难做得到了。

“别贻笑大方就好。”安沛宜接受孙子不是读书的料,宽容道。

“或许皇上也希望你别学懂了那些治国齐家治天下的道理。”

“孙儿不求习得文武艺,只望太子殿下紫微星降临文曲星转世,早日学有所成!”安衡诚恳期盼道。

在家中好生吃了两顿晚饭,照顾起居的婆婆早早收拾好了行囊,撇开工作,安衡也挺期待过上与同龄人的集体生活。

上学这一日。天不亮,安沛宜便差人喊孙儿起床,一通捯饬后送到宫门口候着。只等小太子的马车从厚重的朱漆大门里出来,先上前请安,再随行去太学。

于太子而言,皇帝是个称职的好父亲。宝贝儿子第一次上学,一定得送到校门口,再找老师谈谈话。

安衡于马车外行礼时,视线先撞上到了皇帝亮晶晶的眼。

皇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低调。”

起身时,安衡望得这对父子俩相似的样貌,还有同样蓄满了期待的眼神。忍住腹诽,回到自己的小马车上祈祷。

“娘亲保佑,少些幺蛾子吧!”

小太子携伴读上学的第一个上午,整个太学和太子父子都很激动。

跟在明黄四乘马车后的小马车里,安衡调适好了最谦卑恭敬的表情与姿仪,并决定将这个样子固化几年。

先恭送皇帝“微服私访”,再随太子跨入高高的门槛。

啊!十二岁才上学,会不会晚了点?

祭酒被皇帝传唤去谈话了,便由资历最高的博士领着两人——还有一群甩不掉但是该甩掉的尾巴参观教学和生活环境。

即便祖父请了好几个博士来提前介绍太学内的情况,安衡仍对太学无甚了解——那些话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每每太子扬起精致又娇贵的小脸疑惑地看向安衡时,被注视者都只回以憨厚的笑。

“臣也不知道呢,还请博士介绍。”

太学并不大,除了学堂外只有小小的花园,余下地方便是各学子的住处。最讲礼守规矩的地方,阶级也最分明。提前有宫人打扫了小太子的卧房,将携带的行李一一归置。另外,为了迎接太子入学,还翻新扩建不少地方、添补教具、劝退可能对太子上学带来不好体验的学子。

万事俱备,太学一众博士们也期盼道:“太子殿下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中午,安衡享受员工福利,能随太子在饭堂单开的小灶用午膳。

安衡倍感意外,太子的口味竟与自己的偏好高度契合。不见菜中有香料,但香气与味道皆备。肉与菜都切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吃起来省了麻烦。

煨芋头,烤鸭,多彩的时蔬炒的鸡肉粒……都是些家常菜,营养与美味兼顾。

煸炒出多余油脂的五花肉与芋头一起炖,芋头吸收了筒骨汤与猪油,软烂到筷子一夹一捣,再浇上一勺汤汁与米饭一拌,换勺子大口大口……安衡在家经常这么吃。

不过与领导共餐时保持得体与优雅,也是做为臣子的必修课,还是一口芋头一口饭吧。

“你不会吃。”小太子颇为嫌弃地看了安衡一眼,让近侍照着安衡刚在脑中走完的流程走了一遭。

“是。臣多谢殿下指点。”

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了恩,安衡捏着银勺,等着近侍给自己也拌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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