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给她最大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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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良久,苏怜茵说:“你先留下,等我再联络你。”

她肯定是要去咨询繁华的医生。

我说:“但我撑不了太久。”

“很快。”苏怜茵又说:“对他好一些,但别承诺他什么。”

我说:“好。”

苏怜茵歪了歪头,瞬也不瞬地看着我:“你不恨他么?”

想不到她竟然真的会向我提出这个问题。

我说:“比起恨,我更怕他出了问题,你们又去迁怒我爸爸。”

苏怜茵牵了牵嘴角,显然并不喜欢这句话。

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等我离开时,希望你可以帮忙调走医院的保镖,我要给我爸爸转院。”

苏怜茵点头:“可以。”

这样就解决了。

我说:“谢谢。”

苏怜茵没接话。

沉默片刻,她抬起手搭在扶手上,身子往后,靠到了椅背上,语气亦和缓了几分:“后事准备得如何了?”

我说:“已经准备好了。”

墓地早就买好了,遗像在梁听南手里。

其实计划一旦成功,这两样多半也用不上。

繁华家肯定会把我挫骨扬灰。

苏怜茵问:“葬礼打算怎么安排?”

我说:“不办了,一旦办,他就会知道。”

苏怜茵微微颔首,露出赞许的神色:“很高兴你及时想通了。”

我就算不想通,又能怎样?

我没说话。

我不怪梁听南不敢质问苏怜茵,因为就连我也不敢质问。

我害怕质问后,她恼羞成怒,直接拔了我爸爸的管子。

沉默间,苏怜茵再度开了口:“月底我会派人来跟你签信托的约,给你打剩下的三千万。”

月底……

真是有够谨慎。

反正也是不打算再考虑的事,我说:“好。”

这天,苏怜茵走前,我又叫住她,说:“苏小姐。”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脸,没有转头。

我说:“你是一位爱他的好姐姐。”

苏怜茵没说话,径直离开了病房。

没错,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等繁华死了,她就会知道,我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她原本是可以逼我今天走的,但最后这一下心软,害死了她弟弟。

若是她没有害我爸爸,也不会害死她弟弟。

我无法杀死她,但可以让她终生活在悔恨当中。

悔恨她自己不择手段、逼人太甚。

悔恨自己亲手把她爱的弟弟推向了死亡。

这是我能给她最大的报复。

繁华来时,梁听南正推着我在楼下花园里散步。

这几天又下了雪,整个花园银装素裹。

年关将至,正是红梅盛放的季节。

白皑皑的积雪压着红梅,如白布上刷出的道的血痕——

我知道红梅傲骨,但我现在所能想到的一切,都逃不开死亡。

梁听南用轮椅推着我,在石子路上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就有病人来跟他打招呼,并聊两句。

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一直保持着昏昏欲睡的姿态。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下楼。

隆冬实在太冷,每一次呼吸,冷空气都如冰茬子一般,顺着气管割入肺里,令人胸腔疼痛。

但梁听南坚持要推我下来,我拗不过他,才跟着下来了。

走了一会儿,人逐渐少了。

我忽然感觉到轮椅停下,睁眼时,见梁听南正坐在我身旁的长椅上。

他用手掖着盖在我身上的毯子,笑着问:“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我说:“你一直在跟病人说话,我不想跟他们说话。”

梁听南弯起了眼睛:“这是有点生气的意思吗?”

我问:“为什么生气?”

梁听南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了我的手,说:“到外面走走,对你的呼吸道是有好处的,也有助于提升你的免疫力。”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还是忍不住问:“我还需要提升免疫力吗?”

“当然需要。”梁听南注视着我,柔声说,“流感还是需要免疫力的。在对抗疾病中,精神状态也很重要。”

我问:“你对每个病人态度都这么好吗?”

梁听南笑了,将我的手拉到了唇边,轻轻吻了吻,说:“你明知不是如此。”

我有点儿别扭,很想直接把手抽出来,但想到他对我的好还是忍住了。

我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看那些病人都很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对他们很温柔吧。”

梁听南松开手,摇了摇头:“你第一次见我时,有觉得我很温柔吗?”

“呃……”我说,“还好。”

梁听南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抹有点坏的微笑:“我知道你忘了。”

我说:“抱歉,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

梁听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其实我被投诉过好几次,因为患者说我没有微笑,态度不好。”

我问:“连你都态度不好吗?”

梁听南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所以说我也不是那种不矜持的男人,不是见人就笑的。”

我忍不住笑了,说:“这是什么形容?”

“总算笑了。”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

我有些别扭,不禁缩起了脖子。

见梁听南笑盈盈地看我,觉得有些点尴尬,便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第一个给我检查出问题的医生一开始也挺凶的。”

梁听南笑着问:“把你吓着了吗?”

“没有。”我说,“他凶的时候我不觉得害怕,但是他看完我的片子,立刻就变得好温柔。我当时就感觉完了,我肯定要死了。”

梁听南问:“你一开始是在哪里查的?”

我说:“中心医院。”

“找的是单仁单医生吗?”

“对。”我说,“你也认识单医生吗?”

“刚回国时曾跟他一起参加会议。”梁听南笑着说,“他医术很高明,但确实是有点凶。”

我说:“但是他人很好,一直鼓励我。虽然我都说我放弃了,他还是说,会帮我联系其他专家想办法。”

可惜至今依然没有消息,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我搬家了,手机也时常打不通。

但更重要的原因肯定是根本就没有办法。

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未尽之言,梁听南站起身,弯腰抱住了我,柔声说:“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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