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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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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大一档,但玻璃还是被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模糊。

可视度很低。

关沉不敢开得太快,途径一个路口,他用余光扫了眼缩在副驾驶座里的人,微卷的长发垂落在纤薄的肩头,遮住了半张白皙的小脸,头轻轻抵着车窗。

安安静静的。

“关慕。”他轻轻叫了一声。

但不知被雨声盖了过去还是睡着了,对方没有回应。

绿灯亮起,关沉收回目光,松开刹车。

到达别墅区是在一个小时后。

雨势非但没歇,反而越来越大。

因为不是小区的业主,关沉的车需要登记才能进入,可就在他降下车窗,刚要接过安保人员递过来的信息册时,旁边的车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路上安静得不像话的关慕,此时顶着雨,披着他的外套,飞快跑进了光线柔暗的雨雾里。

地上溅起一串水花。

太过猝不及防。

那个工作人员愣住:“先生——”

关沉再也没心思填什么信息,抽出自己的身份证,丢在了册子上。

张妈听到敲门声下去开门时,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关慕最注重的就是形象,平时从外面回来连头发丝都不带乱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全身湿透,狼狈至极的模样。

“太太,你——”她担忧地将人拉进门。

没等细问,关慕已经甩开了她的手,往二楼跑去。

卧室还是出去前的那番样子。

但心情,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她推开衣帽间的门,翻出上次去秦氏时背的那只包,拿出里面被自己遗忘的耳环,像是要彻底验证什么,走到首饰柜前。

自己的那一对就放在显眼的位置。

和她手上这只款式,大小完全一样。

她想起今年情人节时,秦睿将这份礼物送给她时说的话,他说会珍惜她保护她,让她像这上面的钻石一样,永远做闪闪发亮独一无二的小公主。

可现在呢?

灭掉她光芒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关慕无法想象他在送给另一个女人同样

礼物时,是否也说过这种温柔浪漫的誓言。

但她知道,当初有多美好,现在真相显露出来,就有多残酷。

也怪她头脑发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其实仔细想想,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结婚,不到一年时间,就像是按照计划仓促而又标准地走完某种程序,除了一个婚礼足够盛大。

剩下的婚纱照,蜜月都被他推到了未来。

可这个未来需要等多久呢,他仿佛从来没给过自己确定的答案。

可惜自己那时候,被感情蒙蔽得太深。

他的几句理由和保证很快就能安抚住她,甚至连婚后他的疏离在自己看来也是温柔克制,她总是能给自己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她认为自己婚姻不像这个圈子的大多数人一样建立在利益之上,她有爱情。

所以众人羡慕她,嫉妒她。

赵瑶,也是一样的,所以她一直不屑于赵瑶的厌恶,还嘲讽过她倒贴都追不上喜欢的人。

而且她喜欢的人——

关慕想起今天评价的那句“眼瞎”,此时就像是一个诅咒,此时狠狠地报应回自己身上。

耳环被攥紧到硌进掌心。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人:秦睿。

原来最期盼的,现在已经让她避之不及。

她将手机狠狠砸到地毯上,抱着手臂,靠着首饰柜缓缓蜷下身子。

要找几个人把秦睿痛打一顿,最好是打到脸肿成面包那种,然后再趾高气扬地去找把那个小贱人也修理一顿,撕掉她的合同,让她滚出娱乐圈。

然后呢

她不想要他了,再也不要。

她这么想着,身子歪东到西地往地毯上倒。

有点冷。

就在她迷迷糊糊地要闭上眼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听就很用力,好不礼貌啊。

她有点想站起来,出去骂人,但又感觉身上好疼,丝毫不想动。

手疼,眼睛疼,脑袋也像是有根筋胀着,一钝一钝得疼

“关慕”有东西贴了贴她额头,冻死了。

关慕难受地睁开眼,

目光好一会才聚焦出大概的轮廓:“关沉?”

“嗯,先起来,去把衣服换了再睡。”他声音隔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脸侧时。

她躲了躲:“你怎么还没走?”

关沉大抵是没耐心听她说话了,一只手绕过她的肩扣住将人抱了起来。

头顶的灯光暗下来。

关慕揉了揉眼眶,发现他把自己抱到了卧室的沙发上,动作不算轻,丢下去时她感觉自己脑子都地晃了一下,但却清醒了几分。

见对方要起身,关慕冷不丁地扯住了他的衣摆。

“怎么了?”

“我今晚不想住这,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她一身乱糟糟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脖子上,眼睛里像是始终蒙着一层雾,没有以往的光彩。

关沉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就那么弯着腰盯着她:“回关家?”

“不是。”关慕摇头,声音不太清晰,“东浦区那个盛”

或许是记不清了,她张了张唇,卡在那好一会儿没后文。

关沉蹙了蹙眉:“先把衣服换了。”

“那可以——”

“把衣服换了,送你去。”他又重复了一遍,见她还没有动静从沙发另一边捞过一条干浴巾丢到她头上罩住,轻轻揉了一把,便直起身往门外走去。

关慕扯下头上的浴巾,正要跟过去。

听到他和门外的张妈说:“麻烦帮她把湿衣服换一套。”

这种事,关慕还是没有要别人帮忙。

为了防止对方等得不耐烦走了,她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后火速穿好衣服,也顾不上整理就朝门边跑去。

可惜门一拉开,又被推了回去。

关沉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过来:“头发吹干再出来。”

不是平时那种淡然又带一点戏谑的语气,他今晚有些严肃。

关慕站在那,纠结了两秒,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下:“那你等我一下。”

外面的人没答。

关慕开始慌了,连带着声音都冒出一丝哽咽:“关沉,你是不是走了?我不想待着这了,我——”

“没走,会等你的,快去吧。”

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往里跑。

他倚着门,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声:“慢慢来,不急。”

-

关慕名下的房子在盛庭园。

是当初她结婚时关辛才送的,她婚后一直没来住过,所以连位置都不太清楚,虽然很意外关沉怎么会知道,但因为实在太累了,她也没精力再去追问。

房子是将近三百平的大平层。

装修很简单,只有基本的硬装和家具,应该是留着给她自己发挥的余地。

因为太久没住人,里面有一股尘味。

关慕走到主卧,搬出储物柜里的被子,揭掉防尘套,然后就不会了。

她看向一旁的关沉,对方显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取笑她,将人拎到一边,快速清理了一下床垫,替她铺好床单,整理好被子。

“去睡吧。”

关慕盯着他犹豫了一会,点头说:“好。”

他将灯光调暗,走出房间。

关慕钻进被子里躺下,脑子里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又一股股地蔓延上来。

眼皮子越来越重,终于慢慢阖到一起。

不知道多久后,耳边传来一阵阵闷响。

忽轻忽重。

直到有一声什么东西骤然劈开的巨响砸下,她猛地惊醒过来。

入目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就像是被丢到了一个无垠的地界,周围没有任何遮蔽和倚靠。

心突然慌得厉害。

她抱着被子翻身坐起,赶紧挪到床边去找开关,但因为动作胡乱,摸了好一通才找到。

柔黄的光线铺洒开来。

她又想起刚才睡着时做的梦,梦里,秦睿带着别的女人回家,她生气地要走,却被他拦住,强拽着关进了一间没有窗到处黑漆漆的房间。

而他,就在外面的监控画面前看着自己。

眼神贪婪而可怕。

关慕牙关颤了一下,抬头环顾着偌大的房间。

关沉呢?他是不是走了。

意识到这个,她背脊爬上一股凉意。

窗外的雷声闷响,似乎在积聚着下一次爆发。

她掀开被子,有些慌乱地朝外面客厅跑去。

没有人,到处都是空

荡荡的,客厅的窗帘没拉上,透明的窗户外,一道骤亮的光闪了一下,像是要划穿玻璃劈进来。

轰鸣声在她来不及捂上耳朵时炸开。

关慕吓得立马挨着沙发蹲了下来,只是一瞬间,四周又黑下去。

她没开灯,也不敢站起来。

突然的安静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莫名地就翻涌上来。

在撞破秦睿和林蔓时,她没哭,在秦睿维护对方时,她也没哭,甚至回到家,她确认了一切时,也忍住了。

但现在,她离开秦家,也不敢回关家。

一个人躲避在这空荡得可怕的房子里,委屈和酸涩在心里疯狂滋生。

她很想哭。

在没有人的时候,止不住地哭。

眼泪像决了堤,顺着眼眶往下砸,鼻子塞得越来越难受,就在她快要通不出气时,大片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没有消失。

好像不是闪电,她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眶,无措地抬起头。

只见玄关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关沉?

晕晕乎乎地反应过来,她扶着沙发踉跄地站起身,光着脚飞快地跑了过去。

关沉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买个药的短短十几分钟,她会醒。

醒了不再床上好好躺着就算了,还蹲在地上哭得这么凶。

“我以为,你,走了。”小姑娘急急扑进他怀里,因为哽咽声音断断续续的。

关沉准备拉开她的手硬生生地就卡在那。

“关慕”

“我刚刚,做噩梦了。”她脸在他肩膀处胡乱蹭着。

关沉眸光暗了暗,顿住的手轻轻搭上她头顶,安抚地拍了拍:“梦到什么了?”

关慕摇了摇头不想说。

他没继续问,那只手撩开她的头发,往耳后别住。

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而关沉也没催她,就那么任她靠着,等到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小下去,他才扶着她的肩往后退了一小步。

关慕用力眨了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你出去干嘛了?”

“买药。”

他这么说,关

慕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塑料袋:“你哪里不舒服?”

关沉:“给你的,你发烧了没感觉?”

关慕还是茫然,关沉也不准备在这和她多解释:“先进去,把药吃了。”

将人带到沙发坐下,他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倒了一杯凉到不烫手,他走到客厅,沙发上的人正拿着药研究着,但看那不太清醒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头睡过去。

估计连他是谁都认不出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给我。”

她红肿的眼皮吃了抬了抬,将药盒递给他,但在他接过的前一秒又收回了手,自顾自地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两包,塞了一包到他手里。

“你吃。”

到底是谁要吃药啊?

关沉哭笑不得,撕开那包药倒进温水里,用勺子搅开,正准备让她喝掉时,她有预感似的抬手挡了一下。

药洒出几滴。

“关慕。”关沉眸光沉了沉。

关慕盯着他,哑声说:“你喝,你衣服湿了,会感冒的。”

白皙的手指捏着他的衣服,不是被她眼泪沾湿的那一处,而是刚才出去时因为雨太大被淋湿的地方。

关沉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但她好像快没耐心了,硬是拽着他的手腕把杯子挪到他唇边:“你快点喝,冷了。”

关沉喉头微动:“那我喝完了,你喝吗?”

“嗯。”

关沉以为她会耍赖,但是没有,当第二杯味道难闻的药递过去时,她一口气就喝了下去,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印象里,她小时候最怕吃药,特别还是这种冲剂。

每次都要人追着哄着。

不过所幸的是她在关家从小就被宠爱照顾得很好,生病的次数倒是很少。

看着迷糊得快要睡着的人,关沉拍了拍她的肩:“去房间睡。”

“那你呢?”她用力揉着眼。

关沉轻轻扣住她的手拿下。

她小声喃喃着:“你不走好不好?你在这里陪我。”

关沉其实今晚根本就没打算走,毕竟她这副样子,自己也不可能放心走。

但就是想逗逗她:“为什么呢?”



因为这房子太大了,下雨天,会有鬼,我一个人,鬼会吃我,我害怕。”

“那我在就不怕了?”

“嗯。”她重重点了一下头,小声说,“你在,可以先吃你。”

“”

关沉现在挺想把她自己丢这的。

他揉了揉额角,捏了一把她黏糊糊的脸:“关慕,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哥哥。”

“什么?”

关慕困得往他肩膀上倒了一下,双手搭上他的脖子,重复呢喃着:“关沉哥哥。”

关沉身子僵了一下。

她声音愈发含糊:“晚上不走”

最后一丝冷硬也伪装不下去了。

他手臂肌肉紧绷着将人抱起来,沙哑的声音沉进夜色:“好,哥哥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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