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粮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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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念叨着这小白脸来找自己的原因,心里也很不待见卫行这个小白脸,刘封脚下却没有放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身后还背着两千个弟兄几万灾民百姓的生死,这可不是个较气的时候,尤其对卫家这种地头蛇豪绅。

  见着刘封的身形在辕门出现,卫行矜持的稍驻,侧头向马车内说了几句话,踩在家奴后背下了马,迎了上前,微一弯身拱手道:“刘公子别来无恙,想不到河东一别,刘公子再立奇功,卫行好生感佩!”

  阿德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刘封做了个鬼脸,跑大营里去了。刘封微微一笑,抱拳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为道,卫公子客气了,里边请!”

  卫行向营盘里探了探,皱了皱眉,正欲说话,目光望向他身后马车处的刘封一时却呆了,此时马车帘子微挑开,黛眉微锁,明眸善睐点点愁,红唇贝齿微微启,欲语却还休!正是一张花季少女绝无瑕疵的玉脸。

  这样的容貌,更有一番我见犹怜的秉弱风流,便是莺儿、婉儿亦是稍有不及,也只有英姿飒爽豪情不逊须眉的蘅儿才能与之春兰秋菊各擅芳时吧。刘封两眼痴柔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娇柔少女,心思,却飞到了已经搬往晋阳正大腹便便的爱妾身上,亦是一番歉疚涌上心头,十月怀胎,也快了吧,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回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要是……

  徒然间又是一身冷汗,不安的走动了两步,还心头突的又是迸起一星明亮,还好,还好,还好有个华神医在!

  宴明看着刘封突然似痴似颠,又是汗流浃背又是手舞足蹈的,不禁大骇,却不敢冒然打扰他,只紧张万分的看着,心念亦是百转,却不能拿定主意。

  他哪里知道,刘封的心思只在千里之外的晋阳。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所谓的母难日,做母亲可都是在鬼门关里徘徊的,稍有不甚便是母子俱失。便刘封这一世的母亲,也是难产而逝,还连带着他那个不曾啼过一声弟弟一起去了,一想到王蘅和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千里之外的刘封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搭上火箭飞到王蘅身边,陪她一起等候孩子的降临,这才突然有了如此失态的一幕。

  宴明固是看得惊心动魄,卫行却是怒火狂烧,重重的咳了一声。

  只在这一瞬过后,刘封便已缓过神来,再闻得耳边一声重咳便完全清醒了过来,不觉长吐了一口气,有些自失的抹了抹额头,又退回了两步。却看见卫行一双嫉恨的眼睛正狠狠的盯着自己,俊秀无匹的一张小玉脸已满是铁青,说不出的诡异狰狞,心中顿时大觉好笑,这才见了第一次面,至于嘛?

  “人人都道刘公子是个少年英雄,想不到,却是如此无耻轻薄的一个人!”看着刘封撇过脸去不把自己当回事,卫行亦是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脸上的愤怒仿佛也随着这一句一笔带过,回复了一惯的翩然萧洒。

  宴明大怒,冷冷的瞥了卫行一眼,不动声响的提着腰的战刀。跟随在刘封身边也有多时了,宴明早不再是当年北芒山下的那个猎户,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那个天仙般的少女先时也被的刘封的举动好生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是世家女,不似寻常乡间女子那般的惊惶失措,很快的便又镇定了下来,只是看刘封虽是望向自己,双目痴柔,心思却明显不在自己身上,暗舒一口气,却不免又要有些好奇,只不知这位慕名已久的少年将军这会发了什么痴?

  听着卫行讥讽刘封的话,少女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走马车,向刘封福了一福:“蔡氏女见过刘将军!”

  她乃是大儒之女,寻常不怎么在人前露面的,芳名自然不会报与刘封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了。其实刘封早在里头听着卫行报及“蔡小姐”三个字就大略猜着坐于马车内便是蔡邕之女,闺名琰小字昭姬后避晋文帝司马昭之讳被后人改字文姬一代才女蔡文姬了。

  “蔡小姐有礼!”刘封微笑着还施一礼,“小仙貌若仙人,才学无双,刘封慕名久矣,今日有幸一睹芳容,竟致念及家中爱妻,以致失态了,还望蔡小姐莫怪。”

  对金玉其外的卫行固然不必去怎么搭理他,眼前这位名播千古大才女刘封却是慕名久矣,更见其款款大方,绝无一矫揉造作,刘封亦对她大起好感来。

  “刘将军伉俪情深,令人感佩,此番征战在外不能与家人团聚,两地相思,乃是本怀,将军真性情中人!”听着刘封解释的话,蔡琰心中释然,又有些疑惑,想不到刘封如此年少便已成妻,款款赞了他一句。她虽是被刘封这么“好奇”盯着,玉脸微微泛红,心中亦稍有不喜,却无半分避畏退缩之态。

  卫行见刘封先是对着蔡琰发呆,这会又以蔡琰比自己的妻子,无礼之甚,不由大怒,向前两步侧挡在蔡琰身前,道:“刘公子,卫行携蔡小姐此来,乃是为伯喈先生之事,还请刘公子高抬贵手,勿要再为难伯喈先生!”

  蔡琰微有些诧异的看了卫行一眼,卫行今日的举止可大逊于往日。又见刘封脸有戏谑之色,玉脸微微一红,向刘封歉然一福,道:“家父托庇于公子门下,这半年多来全仗公子看待,蔡家上下永铭于心,只贱妾多时不得音信,心中着实挂意。此番冒然打扰,多有唐突之处,还请将军莫怪。”

  刘封微微摇头,蔡邕书呆子一个,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好一副灵牙利齿,虽是求情之语,却始终不亢不卑,兼又生一副好容貌,还真叫人难以拒绝,而若非自己心中无疚,此番怕是免不得要有一番面红耳赤了。只不过这一位卫公子,却怎么看也比蔡小姐差了不止一截两截的,可惜了。

  听了蔡琰的话,卫行不由的暗悔自己失仪,稳了稳心神,向蔡琰柔声安慰道:“刘公子乃是仁人君子,必不会为难先生,亦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文姬放心。”

  他虽是面向蔡琰,这话却是说给刘封听了,尤其说到“我们”二字,咬音颇重,蔡琰玉脸微微一红,却没多话,只希翼的望着刘封。

  刘封心头一乐,却顾左右道:“天色已黑,两位先且住下,让刘封略尽地主之谊,详情,且容后再与二位相秉,如何?”

  卫行脸色一红,把目光投向蔡琰。

  看着里头那些瞪大眼睛涎着口水的军汉们,蔡琰微一犹豫,难道:“妾身毕竟是女子,若进将军军营,恐怕于军不佯……”

  军中不能留女子,据说会带来晦气,刘封对此自然不屑一顾,却还真没机会挑战一下这个规则。此时听了蔡琰的话,刘封不由的微微一怔,看了卫行一眼,也为难道:“天色已晚,方圆十里之内已无人家,还真是让人好生为难。”

  说罢却又故意的微微一叹。

  蔡琰却想不到刘封会如此没风度的反难自己,不由的玉脸一黯,低头便不说话了。她虽聪慧无比,毕竟是一闺阁女子,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只是蔡邕被刘封扣留已有半载有余,音信不通,蔡琰心系老父,这才央着卫行与她一同来寻刘封问个究竟,一路行止便由卫行主理。哪想卫行富家公子哥一个,虽也有算好行程,却没算着经过董卓的洗劫,洛阳百姓大量逃民,早已村邑为墟,哪还有往日的那些村店乡居与他驻足了?这才错过了宿头,不得已临夜赶来刘封军营来。

  卫行也大是尴尬,又有些羞恼,本欲讨得佳人欢心,却想不到出了这么一大的丑。

  刘封却大叫吃不消,蔡琰这么一示弱,他若不有所表示,那也太没绅士风度了,不过,似乎亦没人会以为他是一个绅士。侧过身来胳膊捅了捅杨默:“子静,女营中可有营盘安顿蔡小姐?”

  说话间,脚后跟在地上一块凸起的地方微微用力。

  “有,有,当然有了!”杨默忙不迭的回应道,他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所谓军中三年母猪赛貂婵,更何况这么一个天仙般的少女?正有些心猿意马,却正吃刘封一个暗亏,忍着脚趾头的痛,憋着呲牙裂嘴的冲动,怪异的瞥了刘封一眼,有没有,你会不知道?

  卫、蔡二人却是脸色大变,卫行怒道:“刘公子好生无礼,文姬何等人物,怎可宿于……”后面的话却不再往下说了,仿佛怕污了自己的口一般。

  刘封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心中好笑,故意为难道:“蔡小姐若不宿于女营,只恐多有不便,军中粗汉,多是粗俗无礼之辈……”

  卫行几欲吐血:“我等自有去处,刘公子少操这个心,卫行只问刘公子一句:为何至今还要为难伯喈先生,竟不怕激得天下士子同起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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